第二二六章 出水之鱼,故人而今-《苟道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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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女修的真身容貌发生了变化,而在这过程中,她的自我认知似乎也发生了变化。
她就这么离开了曾经居住生活的小岛,来到了白月湾尾,成了白婆婆。
在追溯到这一步之前,孟周还没有意识到不妥。
可在追溯到这般变化以后,孟周就立刻发现了许多奇怪的地方。
白月湾的街坊,几乎立刻就接受了白婆婆的存在。
虽然,这个白婆婆和曾经居住在此地的白芷身形容貌上存在一些相似的痕迹,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她们之间本来就有着亲密的关系。
但这接受速度,也还是太过“丝滑”了一点。
这种悄然的、润物无声的转变,让孟周联想到了丫丫在发现凸起石壁上记录了“绳结百法”的刻痕后,丫丫和白婆婆二人在一觉醒来之后发生的转变。
此外,孟周非常关注的另一个变化。
就是陌生女修在还没有变成“白婆婆”之前,她对绳结一道的了解,和其他底层修士一样。
完全是一无所知,一窍不通。
而在她成为“白婆婆”以后,她很自然的就掌握了些许粗浅的结绳技艺,勉强迈入了一阶下品绳结师的门槛。
可以编结一些适合练气初期修士使用的物品,并以此谋生。
与绳结师相关的一些技艺,就像是在她真身变化之时,一同进入到她心中的。
“她当时醒来,在床上静坐了许久,或许,就是在消化相应的知识吧?”
孟周心中如此猜测着。
无论是丫丫这条线,还是白婆婆这条线,追溯到最后,都有让孟周惊讶的发现。
但对于他真正想要追寻的答案,却没能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反而让他知道,沿着丫丫和白婆婆这两条线追溯,已经走到了尽头。
即便沿着这两条线再往前追,也不会再有什么收获。
“嗯,也不能说再不会有收获,若是能够沿着丫丫的父母、还有那位陌生女修这两条线往上追。
追到一百六十多年前,应该就会追到晏庄这位血脉祖宗身上。”
虽然没有对陌生女修的过往进行深挖,但孟周已基本可以确定,她也是体内流淌着晏庄血脉的子嗣后裔。
虽然疑惑未解,孟周并不打算继续顺着这两条线深挖。
何况,他现在的神魂品质,也无法支撑他将时光回溯到这么久远的过去。
晏庄能以结丹六层的修为做到这一点,靠的也不是他自己,而是那件特殊神魂甲胄中储存了近两百年的魂力储备。
……
追溯丫丫和白婆婆这两条线,虽然没能解开孟周心中的某些疑惑。
但这何尝又不是一种答案呢。
在排除了这两条线以后,孟周基本可以确定,最重要的那条线在何处。
“白芷。”
归根到底,问题又回到了白芷身上。
而要寻到白芷的痕迹,也并不难。
重新回到白月湾尾后,孟周盯着白婆婆杂货铺所在区域,继续时光回溯。
很快,他就捕捉到了白芷的痕迹。
而他第一次在这个区域捕捉到白芷的痕迹——在正常的时间线,其实就是白芷最后一次出现在这里的时间,恰好就在白婆婆入住此地的当天,时间也就错开了大约半天。
而彼时,白婆婆还不是“白婆婆”,还是个陌生女修,还好好的生活在横跨了大半个翠玉湖的另一个小岛上。
而后,孟周将白芷在白月湾的生活轨迹完整的追溯还原了出来,孟周心中有震动,有惊讶。
最后,他将所有心绪都收敛了起来,只是沉默的观看,安静的思索。
……
白芷第一次出现在白月湾尾之时,还显得颇为青涩。
二十出头的年纪,练气四层的修为,头上顶着个“晏家余孽”的标签,小心而低调的在白月湾尾扎下根来。
这时的她,除了修行天赋极好,仿佛无师自通,拥有神秘的画师传承,以及拥有一种奇特的、可以无视任何阵法禁制的“天赋”外,再没有显出其他特别之处。
而她也知道,身为一个“晏家余孽”,这些都是招灾惹祸的根源。
所以,她从不敢借着这些手段谋生。
而她又不可能因此耽误了自身修行进度。
所以,在那段时间,她最大的困扰就是缺资源、缺灵石。
而每到灵石拮据之时,她就会通过一些隐秘渠道,将一些不敏感的修行法、法术等物品售卖变现。
最终辗转流转到此身原主手中的“水养诀”,便是那一时期从白芷手中流出去的。
如此平静而充实的生活,一晃就是十几年。
白芷的修为已经不知不觉间达到练气九层,画师职业也达到了一阶巅峰。
而自从白芷的修为达到练气后期以后,她的行为就逐渐变得奇怪起来。
白月湾在一阶灵地中都算不得顶尖,最好的灵地在湾头,被一个修行家族占据,继续蛰伏在湾尾,对白芷的成长越来越不利。
身为一个修行者,为了追求更广阔的天地,离开白月湾,去一个灵地品质更高的灵岛,或者干脆离开翠玉湖,都是理所当然的选择。
更何况,即便不从自身修为出发,明知道翠玉湖有居心叵测、一直在不遗余力追踪“晏家余孽”的莫家。
那么,离开翠玉湖,远走其他灵脉,这似乎都是很容易想到的一条路。
但白芷却很少生出这样的念头。
即便修为达到练气后期,呆在白月湾修行越来越困难,她心中偶尔生出“要离开此地、离开翠玉湖”的念头。
可一夜之后,这个念头就又会消失不见。
在她心中生起的波澜,就这么一次次被悄然抹平。
而随着白芷的修为越来越高,心中生起离开的念头便越来越频繁。
虽然,这些想法很快就会被某股无形的力量悄然抹平。
但白芷终究还是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当。
因为她是一个画师。
当她的念头逾越某个界限时,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一次次扳回矫正,但她却能够将某些情绪通过画作的形式传递下来。
被重新矫正回来的白芷,虽然已经不知道自己曾经一次次生起过离开的念头,可在观摩这些画作时,蕴藏在那些画作中的情绪却瞬间冲入她心中。
客观上,被一次次矫正更新的记忆中,白芷都是无法照见真正的自己的。
身在局中的她,也无法看清自己真实的面目。
但她就是凭着画师职业的神奇性,以及身为一个艺术职业者敏感的、不讲道理的直觉,感受到了自己正处在一种特殊囚禁状态下的事实。
当然,彼时的她,只是在心理上、在情绪上感受到了天地为囚笼,自己是囚徒的状态。
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她却是毫无所知。
而且,因为定时“矫正梳理”,这种情绪也只是间歇性的。
很多时候,她甚至将这种不定期的“抑郁表现”,归结为自身的敏感矫情,并以此自嘲。
这种间歇性的神经质,从她的修为达到练气后期之后开始显现。
且随着她的修为以及画师职业的持续进步,而变得越来越频繁。
不过,因为那种无形力量的存在,总是能够一次次将她重新“矫正”回来。
直到一天,白芷在再一次“神经质”发作之时。
此刻,她发作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不仅心里躁动,难以自已,双手十指也不受控制的胡乱拧动起来。
这一次发作之时,她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顺手将身边一团细绳拿了起来。
随着双手接触到细绳,那胡乱拧动的十指,一下子平静了许多。
只不过,并没有停下来。
而是打着一个又一个的绳结。
孟周清晰的看见,随着密密麻麻的绳结从白芷那灵活纤长的十指间诞生,她的情绪变得越来越平和。
就像是她那神经质的、躁动不安、不受控制的情绪变化,从她身体中、从她心中、顺着双手十指流出,转移到了这一个个绳结之上。
当白芷双手十指再次规矩安静下来,她的神色也再度变得平静。
眼神也随之变得平静安宁。
是以往从未在白芷身上出现过的安宁平静。
然后,她漫步走出了房间,踏着翠玉湖波光粼粼的水面,走出了白月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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