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刘丽菊视线飘忽,先前托着后腰的左手不自觉地放了下来,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过了两秒,刘丽菊大声道:“你骗人!哪里有什么d什么a,我听都没有听说过,别以为你是公安就能骗我。” 赵向晚步步紧逼:“你不信,那就去公安局问问刑侦技术科的人,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去公安局?打死刘丽菊也不敢去。 刑侦技术科?听到这么专业的术语,刘丽菊被唬得完全乱了章法。 不知道是不是屋子里太暖和,刘丽菊觉得后背发热,汗意在头顶缓缓聚拢,闷热难挡。从二十岁开始卖出第一次,她最懂的就是趋利避害。 母凭子贵、逼宫上位、在大城市落地扎根——原本完美无缺的计划,只需要“亲子鉴定”这四个字,便变得千疮百孔。 章石虎看到刘丽菊的反应,脸色一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忽然狂怒,伸出手一把掐住刘丽菊脖子,大吼起来:“你这个臭婊子,贱女人!敢背着老子偷人,还想逼老子认下这个杂种,老子弄死你!” 刘丽菊拼命挣扎,一边推搡章石虎胳膊一边尖叫起来:“你个窝囊废!不要脸的死王八……” 战况惨烈,袁冬梅急得双手直摇:“不要打架,不要打架。” 但她膝盖受伤,刚刚被推倒走路都走不了,哪里还敢上前扯架?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只能死命拉拽着女儿的胳膊,对章亚岚说:“亚岚、亚岚,不要让你爸闹出人命啊……” 赵向晚双手交叉,退到门边靠着,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半点不想上前劝架。 章亚岚看一眼赵向晚,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哄母亲说:“没事,狗咬狗、一嘴毛,让他们去打。我们是弱女子,我爸一进门就动手打你,我们都不敢还手,现在他要杀孕妇我们也不敢拉啊。” “孕妇”二字提醒了刘丽菊,她一边挣扎一边把肚子往前顶,嚎叫着:“杀了我,你儿子也活不成了,你这个死鬼听风就是雨,这可是你亲儿子啊。” 亲儿子?章石虎终于恢复理智,停下手来。 他喘着粗气,两只眼睛里泛出血丝,面目显得有些狰狞,咬着牙问:“真是我儿子?” 面对盛怒中的男人,刘丽菊只得先放低身段回应:“当然是你的!我以前虽然有过些别的男人,但自从和你好了之后就一心一意,你难道心里没数吗?” 章石虎抬起手,死死捏住刘丽菊的右肩,手掌一使劲,痛得刘丽菊哀嚎起来。章石虎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的眼睛:“好,既然你说是我的,那就生下来!生下来了做亲子鉴定。是老子的种,我离婚娶你;不是老子的种,我弄死你!” 看着章石虎充血的眼睛,听到他从齿缝里透出的寒意,刘丽菊心中一激灵,忽然头脑便清醒过来。章石虎对结发妻子尚且能够打杀,又怎么能指望这个男人会对给他戴绿帽子的自己有多好? 刘丽菊挤出一个笑脸,点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刘丽菊站得直行得正,做亲子鉴定就做亲子鉴定。如果是你儿子,你得再给我两万块!” 章石虎冷笑道:“真是我的儿子,别说两万,五万我都给!” 刚才一番打斗之下,刘丽菊头发散乱、颈间一圈青紫,但她混社会经验丰富,见势不妙赶紧伏低做小,抱住章石虎的胳膊娇笑连连:“石勇哥你真大方,我先替儿子谢谢你了。” 章石虎这才心中舒坦了一些,粗声大气地说:“你安心给老子养胎,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刘丽菊眼睛瞪得溜圆,嘴角拼命上弯,笑容有些夸张,眼睛里却看不到一分喜色,声音也有些干巴巴的:“我听你的。” 心中一旦有了疑虑,章石虎便没心情和刘丽菊在家里呆着。他抬脚踢了一下茶几,愤愤地看了赵向晚一眼,甩了几句狠话带着刘丽菊摔门而出。 “砰!” 当房门被合上的那一刹那,袁冬梅脚一软瘫坐在地。 章亚岚忙将母亲从冰冷的瓷砖地面上搀扶起来,引她坐上沙发,安慰道:“妈,没事了,没事了。” 袁冬梅胆子小,又被章石虎打得有了心理阴影。今天章石虎当着她的面掐刘丽菊,样子凶煞无比,这唤醒了她过往被家暴致残的画面,心脏跳得飞快,四肢僵硬,整个人都在哆嗦。 醒了半天神,在女儿的宽慰中袁冬梅渐渐恢复元气,看着赵向晚的眼睛里满是歉意:“对不起,赵向晚,让你受累了。” 章亚岚这个时候才有空问出心中的疑惑:“赵向晚,你怎么知道那个女人是特殊职业人群?” “第一,眼波乱飞,形容举止轻佻风骚,说话的时候嘴唇不自觉地会撅起做撒娇状,这说明她习惯以色侍人。 第二,孕期烫卷发、化浓妆、抹指甲油、穿高跟鞋,这说明她并没有做母亲的经验与常识,身边也没有长辈提醒。 第三,皮肤干燥、晦暗无光、即使抹了很重的粉也掩盖不了暗疮与粉刺,眉疏眼浊、眼底黑眼圈严重,这说明她长期熬夜、工作无度、生活作息混乱。” 说到这里,赵向晚下了结论:“综合以上三点,再听听她粗鲁的话语、无耻的行径,你觉得她应该是什么样的人?” 章亚岚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我的天呐,赵向晚你只看过几眼就能看出这么多门道,你真是太牛了!” 赵向晚脸上并没有喜色。十岁时拥有读心术,知道对方心中所想再来观察他的面部表情、行为举止、语言动作,渐渐形成了一套识人之术并没什么了不起。 袁冬梅小心翼翼地询问:“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技术,真的可以滴血认亲?是不是章石虎的种,一查就能知道?” 赵向晚点点头:“的确是有这样的技术。” 章亚岚皱起眉毛:“可是……教授在课上说过,dna检测技术还不成熟,仅限于刑事案件使用。1987年最高法关于人民法院就审判工作中能否采用人类白细胞抗原做亲子鉴定问题还专门做过批复,强调亲子鉴定关系到夫妻双方、子女和他人的人身关系和财产关系,是一项严肃的工作。去年那综案例首开先河,未来能不能广泛推广还不一定呢,哪里能够老百姓想做就能做?” 赵向晚:“只要有了开头,就会有进展。只要你爸等得起,这个孩子是不是他亲生的总能查得出来。” 章亚岚“啊”了一声,大笑起来,“你在诈她!” 赵向晚眼皮一抬,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说:你才知道?亏你还是刑侦专业的学生! 章亚岚清脆爽朗的笑声驱散了屋内刚才的沉郁之气,就连刚才还伤心难过的袁冬梅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 不知不觉间,袁冬梅对赵向晚充满了信任感:“赵向晚,就算那个女人是风尘女子,难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不是亚岚她爸爸的?” 赵向晚:“我提到亲子鉴定的时候,那个女人的眼神飘忽,瞳孔放大,额角冒虚汗、呼吸开始急促,这说明什么?” 章亚岚这回接得很快:“说明她心虚!” 赵向晚:“对,既然心虚,那肚子里的孩子多半不是你爸的。” 章亚岚瞠目结舌:“不是我爸的,却敢栽到我爸头上,还逼我妈离婚,她胆子可真大!” 赵向晚说:“你放心,只要你爸心生怀疑,她这个孩子就生不下来!” 袁冬梅心一惊,愣愣地看着赵向晚,重复着她的话语:“生,生不下来?” 赵向晚点了点头。 刘丽菊不敢生下这个孩子的。对她而言,这是一场豪赌。赌赢了,母凭子贵;赌输了,人财两空。赢的概率大,还是输的概率大,她心里有数得很。 如果是个母性浓烈的女人,咬咬牙也就把孩子生下来,但刘丽菊怀孕只不过是为了换取一个安稳生活,事事利字当头,哪里有什么母性?估计不到一个月,她就会落胎跑路。 袁冬梅听着心惊肉跳,双手合什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心地善良的她,母性很浓,听说腹中胎儿有可能无法降生,虽然这是丈夫逼她离婚的根源,虽然刘丽菊仗着有孕,嚣张在她面前示威,但只要想到这是一条性命,袁冬梅便有些不忍。 章亚岚听着不顺耳,没好气地反问:“胎儿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吗?你同情她腹中胎儿,怎么就没人同情一下你?” 袁冬梅长叹一声,眉眼一垮,她本就脸颊无肉,现在唉声叹气让她整个人看着老了十岁:“我算什么?不过是一个无用的女人,这条命……不值钱。” 章亚岚没想到母亲竟然这么看低自己,想到从小到大她把家里人照顾得周周到到,心中不忍,坐到母亲身边,拉着她的手说:“妈,你说什么呢!你是我妈,比这世上所有人都贵重。” 袁冬梅苦笑:“你如果是个儿子,我还能有个依靠。可是你是个女儿,再能干、再孝顺又能怎么样呢?” 章亚岚心中的情绪又一次被挑了起来:“妈,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我们学校有女生,派出所、公安局里有女警,女人一样上班拿工资养家,有什么不一样呢?” 袁冬梅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我以前也上过班的,我知道。可是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生孩子、做家务都是女人的事,男人在外面做大事业、赚大钱,这个家里还是男人说了算。你就算能够当警察、领工资,可是一旦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媳妇,偶尔回来看看我就很孝顺,老了根本指望不上的。” 章亚岚急了,大声说:“嫁人嫁人!难道女人就一定要嫁人吗?我以后不嫁人,只一心给你养老,这总行了吧?!” 袁冬梅被女儿的态度震住,半天讷讷道:“不嫁人怎么行?你老了依靠谁呢?” 每次一和母亲在一起,章亚岚就会陷入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说着说着就会吵起来。说是吵,实际上是章亚岚单方面发脾气,母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讨好。章亚岚其实也想好好和母亲说话,但不知道为什么母亲的每一个字都会触动她内心的不甘与愤怒,令她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 【无能、无用!她自己一辈子活得窝囊,还想把我变成和她一样的人!什么叫女儿再能干、再孝顺也没有用?什么叫不嫁人老了无人依靠?女性独立、女性解放说了这么多年,怎么她就完全听不进去呢?】 最亲近的人,往往伤你最深。 赵向晚缓缓开口:“章亚岚,让我来和阿姨说话吧。” 赵向晚的单调平稳,带着一股让人安静的力量,已经在暴走边缘的章亚岚被安抚下来,吐出一口长气,不再吭声。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