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曼达公主离开的时候,瑶英没有去送,答应陪她跳舞就算是为她送行了。 天竺医官这次没有跟着她走,留下继续跟着蒙达提婆法师。 …… 几天后,赤玛公主和驸马阿克烈的婚礼如期举行。 公主是昙摩罗伽唯一的姐姐,驸马交游广阔,婚礼当天分外热闹,圣城万人空巷,百姓携老扶幼,在长街边观看新娘的花车经过,朝中官员、军中将领、附近的领主都应邀出席了这场热闹的婚宴。 宴席之上,鼓乐喧天,众人喝得大醉酩酊。 驸马阿克烈为人忠厚,同僚们灌他酒,他来者不拒,从早到晚,嘴角一直咧着,红光满面。 仪式过后,一身鲜亮新郎盛装的阿克烈在同僚们的簇拥中,带着同样盛装的赤玛公主去大殿拜见佛子昙摩罗伽,接受他的祝福。 昙摩罗伽端坐于殿前,看着阿克烈和赤玛公主并肩走进大殿。 侍从抛洒鲜花,送来盛了清水的金盘,赤玛公主接过金盘,走到昙摩罗伽面前,朝他跪了下去。 众人吃了一惊,目瞪口呆,驸马阿克烈也一脸惊讶。 赤玛公主手捧金盘,像一个虔诚的信众那样,匍匐着上前,朝昙摩罗伽叩拜行礼,亲吻他脚下的金毯。 “罗伽,我骄纵任性,放不下对张家的仇恨,这些年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今天我要嫁人了,我有了丈夫,以后还会有孩子,驸马劝我忘记仇恨,迎来一个新的开始,我会试着放下仇恨,好好和阿克烈过日子,为他生儿育女。不论从前你我之间争吵过多少次,今天是我的大婚之日,我希望你能真诚地祝福我,以后我们忘了以前的不愉快,好不好?” “王,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她仰起脸,慢慢地道,语气真诚,姿态谦恭。 驸马阿克烈也跪了下来,握拳行礼:“王,公主从前确实有放纵之处,求王宽恕她。” 殿中诸人面面相看,大殿陷入一片死寂。 佛像前,缕缕香烟静静弥漫。 毕娑满脸不敢相信,呆了一呆后,欣喜若狂,抬头看向昙摩罗伽,神情期待。 昙摩罗伽抬眸,迎着众人的视线,接过金盘,饮了一口清水。 殿中诸人如释重负地舒口气,喜气洋洋。 昙摩罗伽拿起金杖,在驸马和公主两人眉心点了一下。 “日后当互相敬重,互相扶持。” 阿克烈笑得眼睛都睁不开,合十拜礼,“今天,臣在佛前立誓,以后一定会好好待公主,好好效忠王,臣若对公主有丝毫不敬之处,愿凭处置!” 众人哈哈大笑,拥着两位新人离开。 …… 婚礼当天,高昌使团也收到了邀请。 瑶英知道赤玛公主的忌讳,叮嘱使者送一份厚礼过去,婚礼上尽量躲在人群之中,不要出现在一对新人面前,免得惹王庭贵族们不快。 这种差事自然不适合李仲虔,副使带着人去了婚宴,回来时告诉瑶英,宴席上人山人海,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婚礼顺利举行,相安无事。 瑶英为昙摩罗伽松口气。 不久后,瑶英的眼睛可以感觉到光线了,想要拆了布条,蒙达提婆连忙劝阻:“公主的眼睛暂时不能直视光线,再涂半个月的药,才能拆了蒙布。” 瑶英只得继续让亲兵帮她读信。 昙摩罗伽敷药的时候,她在一边陪着,什么都看不清,听他和蒙达提婆对话时语调平稳,一天比一天好转,渐渐放下心来。 这日,李仲虔过来看瑶英,告诉她使团拿到正式公文了,问:“事情办妥了,什么时候和我一起回去?” 瑶英先是因为盟书的事高兴,听到后半句,一时拿不定主意。 最近昙摩罗伽的身体好像好了很多,每次她问蒙达提婆和缘觉,他们都说他气色很好,只要不运功,就不会受伤。 见她不回答,李仲虔皱眉道:“你是因为苏丹古才留下的?让他跟着你回高昌不就好了。” 王庭人仇视汉人,局势复杂,苏丹古的仇家又多,他不会允许瑶英嫁到王庭来。苏丹古真想娶她,可以跟着去高昌。 “阿兄,他是王庭摄政王,不能离开圣城。” “你是西军首领,不能总留在王庭,有些事达摩不好出面。我看苏丹古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用不着你亲自照顾。” 李仲虔边说,边解开瑶英的布条,看了看她的眼睛,语气严肃。 瑶英点点头:“阿兄,我心里有数。” 她来王庭前已经把处理政务和军务的属臣分开,提拔了一批根基较浅的将领,以平衡世家豪族,还从沙州、凉州调了一些精通水利的官员过来,现在各州百废俱兴,暂时不会出现大的动乱。她一直和达摩、杨迁、谢青保持通信,确保不会耽误大事。 兄妹二人正说着话,亲兵冲进正厅,“公主,阿郎,不好了!” 李仲虔拧眉:“怎么了?” “驿馆走水了!咱们住的地方被烧了,箱笼没来得及抬出来,烧了一大半,马烧死了好几匹!” 瑶英心口一紧:“没伤着人吧?” “有三个人烧伤了,还有两个被烧着的木梁砸着了,不过伤势都不重。” 李仲虔站起身:“怎么会走水?” 亲兵义愤填膺地道:“有人故意放火!我们在马厩后面发现堆起来的柴草,所有出口都被堵住了,谢勇他们费了半天劲才撞开门!” 李仲虔捏紧拳头,冷笑。 瑶英按住他的胳膊:“阿兄,盟书签订了,这应该是故意报复的人放的火。” 大白天放火,显然就是为了出气和警告,可见对方的嚣张,也可见对方的恨意。 “我去处理这事。”李仲虔抬脚就走。 瑶英对着他的方向叮嘱:“阿兄,大局为重,别伤着和气。” “我明白。” 李仲虔走远了。 瑶英忧心忡忡,派人跟了过去。 下午,亲兵回来复命:“抓着了两个放火的人,他们招认说看到王庭和汉人结盟,心中愤懑,所以放火烧我们的使团,人已经关进大狱了。” 瑶英颔首,道:“告诉阿郎,少安毋躁。” 傍晚,到了昙摩罗伽敷药的时候,往常他应该早就回庭院了,这晚却迟迟未归,瑶英担心是不是驿馆被烧的事情闹大了,打发缘觉去打听消息。 驿馆被人放火,她可以猜到城中现在是什么情形。 缘觉一去不回,派一个亲兵回来报信:“王有要事在身,和驿馆的事无关。” “什么事?” 亲兵支支吾吾地说:“是政务上的事。” 瑶英听他的口气,没有追问,看来是不能外传的王庭内部事务。 她让亲兵给自己读信,边听边等昙摩罗伽回来。 一直等到半夜,院外传来车马声响,昙摩罗伽回来了,进屋时脚步声和平时一样,很轻,很稳,袈裟拂过地毯,像绵绵细雨。 瑶英听着他的脚步声,问:“出什么事了?” “几桩小事,几个年轻官员间的小纷争。” 昙摩罗伽淡淡地说,语气听起来很平静。 瑶英问起驿馆的事情。 他道:“已经稳妥处理了。” “你今晚还没敷药……”瑶英想起来,“我叫人去请蒙达提婆法师。” 昙摩罗伽望着她,轻轻嗯一声。 不一会儿,蒙达提婆带着天竺医官过来了。瑶英坐在榻边,听他脱下袈裟,蒙达提婆不知道给他涂了什么药,他身上剧烈颤抖,一阵窸窸窣窣响后,他忽地紧紧抓住她的手,手心冰凉,汗水湿黏。 瑶英忙握住他的手。 蒙达提婆几人退了出去。 屋中静悄悄的,昙摩罗伽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攥着瑶英。 “法师?” 昙摩罗伽轻轻应了一声。 瑶英看不清他怎么样了,心中酸痛。 “公主,我好多了。”他轻声道,松开她,抬手,手背轻轻蹭过她的面颊,冰冷的佛珠跟着擦了过去。 瑶英拉住他的手不放。 昙摩罗伽沉默着,忽地坐起身,展臂揽住她的腰,把她带上了榻。 瑶英扑进他怀里,双手抵着他赤着的胸膛,怕压着他,挣扎着要起来,他搂着她的肩,让她侧过身倚着自己。她从他身上翻下来,确定没有压着他的腿,这才不动了,抬头,伸手摸索着去摸他的脸。 “别动。” 昙摩罗伽握住她的手,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嗓音低沉。 瑶英不动了,就这么依偎着他,陪他忍受痛苦。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