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一刀两断-《嫁给一个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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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绿芸在马场住下了。

    长公主悬心吊胆,生怕她哭哭啼啼闹着要和李玄贞回中原,没想到她每天安安静静的,没有吵闹,暗暗松口气。

    塔丽每天为李玄贞送饭,告知他李仲虔的伤情。

    朱绿芸也每天去看李玄贞。

    李玄贞没再向她打听李瑶英的事。

    这日,长公主的丈夫断事官回帐,长公主心中不安,吩咐亲兵看好朱绿芸。

    断事官没有察觉到妻子心事重重,只随口问了句朱绿芸是不是回来了。

    长公主察言观色,知道断事官公务繁忙,心里暗暗思量,她得尽快找机会把李玄贞这块烫手山芋送出去。

    断事官叮嘱长公主:“最近你们都待在帐子里,不要四处走动。”

    长公主心中一凛,答应一声。

    断事官取了几件衣物,匆匆离开,前往大帐。

    ……

    前段时日,北戎乱成一团,瓦罕可汗差点命丧伊州,险象环生。逃到斡鲁朵后,他将计就计,一面稳住局势,一面调兵遣将,把叛乱的贵族收拾得服服帖帖,然后顺手吞并了十几个趁乱起事的部落,之后放出消息,让王庭以为他已身死,引诱王庭来攻打。

    等了一个多月,王庭边境守军规规矩矩,不论北戎怎么挑衅或是示弱,他们一概不理会。

    断事官提醒瓦罕可汗:“大汗,王庭佛子向来行事谨慎。”

    瓦罕可汗冷哼一声,道:“佛子是谨慎,可王庭那些豪族个个狂妄,前几年我们占领浮土城,截断商道,那几个经营商队的豪族损失了不少,一直不甘心,叫嚣着要带兵夺了浮土城,这几年不是佛子压着,那几个豪族早就动手了!现在局势对他们有利,他们绝不会这么老实!”

    断事官想了想,道:“也许佛子不许他们出兵。”

    瓦罕可汗大失所望,难不成佛子看出一切都是圈套?

    他心里失望,面上却不露出,等局势稳定,召集所有儿子来斡鲁朵议事。

    ……

    这几天,接到诏令的王子和王室族亲陆续赶到斡鲁朵。

    断事官看出瓦罕可汗要解决大王子他们和海都阿陵之间的争端,心里七上八下,和海都阿陵商量对策。

    海都阿陵苦笑道:“大汗说什么,我听着就是了。大不了我给大王子他们当奴隶,忍下这口气,他日,我再讨回来!”

    断事官赞赏地点点头:“韩信能受胯下之辱,王子是非凡之人,草原上的雄鹰,狼的子孙,也当能忍常人不能忍,王子切记,千万不能顶撞大汗。”

    是夜,斡鲁朵宵禁,营地最外围一片沉水寂静。

    王子们奉诏觐见,到了牙帐前,护卫要求所有人交出武器。

    众人对望一眼,骂骂咧咧地解下佩刀、匕首,一片钝物落地声响。

    护卫一个挨一个搜查众王子,掀开毡帘。

    瓦罕可汗的大帐是其他人毡帐的几倍大,地上铺了毡毯,四角设灯架,十几枝火炬熊熊燃烧,帐中灯火通明。

    身披虎皮大氅的瓦罕可汗坐在以皮革包裹的王座上,锐利的双眼冷冷地扫一眼儿子们,目光威严。

    火光猎猎,气氛沉重。

    瓦罕可汗看向被排挤在外的海都阿陵:“阿陵,你意图刺杀金勃,知不知罪?”

    海都阿陵忙越众而出,高大的身躯跪在可汗脚下,顺从地道:“我知罪,请大汗责罚。”

    大王子几人鼓噪道:“他犯了死罪!”

    “对!要不是他刺杀金勃,闹出这么大的事,那些部落怎么敢发动叛乱?这一切都是他害的!父汗,阿陵犯了死罪!”

    “把他流放到萨末鞬去!”

    喧嚷声中,瓦罕可汗气定神闲,看向叫嚷得最起劲的三儿子:“你觉得该怎么处置阿陵?”

    三儿子想也不想,道:“应该砍了他的脑袋!”

    另一个王子附和道:“那太便宜他了!把他绑在马身上,让马拖着他跑,拖死他!”

    海都阿陵跪在地上,姿态恭敬,一动不动,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瓦罕可汗一语不发,等儿子们说完了,冷笑,“阿陵刺杀金勃,论罪当死……”

    众王子们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瓦罕可汗话锋突然一转,“那你们呢?”

    王子们一愣。

    瓦罕可汗猛地拍一下扶手,怒视众人:“你们之前设下陷阱,想要杀了阿陵,知不知罪?”

    王子们面面相觑。

    瓦罕可汗扫视一圈,“神狼的子孙,宁可拿着刀英勇地死去,也不会退缩畏惧。你们身为王子,用这种小人手段谋害兄弟,是狼族的耻辱!”

    “假如阿陵必须被处死,你们呢?”

    王子们牙关咬得咯咯响,含恨跪下,神色依然有些不甘。

    瓦罕可汗长叹一口气,眼帘抬起,“我们的身体里流淌着神狼的血。”

    摇晃的火光映在他苍老的面孔上,他浑浊的双眼放出几缕一样的神采。

    “我们的祖先从深山冰原里而来,部落曾经深受饥馁之苦,一到冬季,食物断绝,族中老弱成群死去。我小的时候,部落被欺压凌辱,男人为其他部落充当奴隶,女人被他们肆意侮辱,我的母亲因为没有一件能够蔽体防寒的衣物,生下我的弟弟后,在一个冬夜活活冻死。我和我的兄弟历尽九死一生,才终于壮大部落,一统草原,让族人可以吃饱穿暖,拥有最丰美的牧场,占有最肥沃的土地,挑选最能生养的女人。”

    “别人都说我们是野蛮的蛮子,嘲笑我们粗野不化,可是他们深以为傲的文明没办法阻止我们的侵入,他们的战士抵挡不了我们英勇的铁骑,他们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对我们俯首称臣。”

    “草原肥壮的牛羊,高大的骏马,黄沙之间的富饶绿洲,流淌着金子的东方……这些都将是我们的猎物,汗国铁骑马蹄所踏之处,都将是我们的领土!”

    火炬摇曳,夜风拍打毡帐。

    瓦罕可汗坐在漆黑王座上,看着自己的儿子们。

    “我虽然年老,可我还能领兵作战,我要带领我的子民继续征伐,只有死亡才能拦住我的脚步。”

    “你们呢?你们正值壮年,骄奢淫逸,坐享其成,狩猎,和龟兹胡姬歌舞,饮酒作乐,还没有为汗国的壮大立下功劳,就迫不及待地自相残杀,等着登上王座。”

    他一句一句,语调平淡,好似闲话家常。

    听在大王子们耳朵里,却似轰雷炸响,他们羞愧地低下头,匍匐在地毯上,不敢吱声。

    瓦罕可汗目光从每个人身上扫过。

    “你们以为登上王座就能号令所有部落吗?”

    “愚蠢!”

    “我们是一群狼,想要当头狼,必须经过一场严酷的厮杀。汗国由一个个部落组成,每一个部落都有自己的酋长,而我是众汗之汗,所有酋长中的酋长。我活着,其他人不敢妄动,我死了,他们就会亮出爪牙,撕咬你们的血肉,你们这群蠢货,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看看你们,伊州被其他部落围攻的时候,你们中的哪一个能力挽狂澜?如果当时我死了,你们的尸骨早就被啃得渣都不剩!”

    “想要坐稳汗位,不仅要压制内部的对手,还得应付外敌,你们谁有把握能战胜王庭佛子?”

    儿子们面红耳赤,不敢辩驳。

    瓦罕可汗深深地吸口气,眼神示意身边的亲随。

    亲随从箭囊里抽出十几支箭,交给众王子。

    王子们不明所以,直起身,一人接了一支羽箭在手里,齐齐望着瓦罕可汗。

    瓦罕可汗道:“折断它。”

    王子们应是,手上用力,咔嚓数声,掰断了羽箭。

    瓦罕可汗朝亲随点点下巴。

    亲随拿出一捆羽箭,放在绒毯上。

    瓦罕可汗道:“你们一个个上来,看谁能掰断这捆箭。”

    儿子们望着地上那捆羽箭,明白过来,对望一眼,交换了一个眼色,朝海都阿陵看去。

    瓦罕可汗语重心长地道:“单箭易断,众箭难折,你们是骨肉兄弟,阿陵也是你们的兄弟,你们若能团结一致,何愁汗国不能壮大?到时候,东到大海,西到山岭,都是你们的领地!你们若自相残杀,这些折断的箭,就是你们的下场!”

    儿子们心有所悟,双目含泪,跪地叩首道:“父汗教训的是,儿子们知错了!从今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再不会犯糊涂!”

    瓦罕可汗双眼微微眯起,目光在每个儿子脸上停留了片刻,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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