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六节 诛心-《我要做门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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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这里是太学博士们,休憩与娱乐之所。

    走入其中一间房,董越将门关上,然后屏退左右。

    “子重……”董越带着张越,走到房前平台上,远眺着太学风光,忽然叫起张越的表字:“你可知,随着诸王回朝,儒家各派鸿儒,也相继归朝了……”

    “上一次,如此盛世,还是先父逝世之岁……”

    张越听着点点头:“小子曾听父老说过……当年,天下鸿儒聚于关中,与公羊论道,盛况空前……迄今,关中民间依然有着当年的传说……”

    太初元年,是一个神奇的年份。

    当年,儿宽与司马迁领衔修订的太初历正式取代已经实行数百年的颛顼历。

    董仲舒一辈子的努力,终于开花结果。

    他终于做到了为汉制法的理想。

    至少在当时,人们是那样认为的。

    汉改历法,不仅仅是改了历法,更改了法统。

    元年春,王正月,终于不再是春秋上的记载,而是影响到现实的实实在在的历法。

    汉室也从水德变为火德。

    从那以后,儒家终于坐稳了王座,这一座就是两千年之久!

    也是在那一年,董仲舒病逝于关中,享年七十五岁。

    于是,儒家各派,无论今文古文,不分春秋、尚书,有名有姓之士,甚至无名无姓之人,纷纷跋涉数千里,来到关中吊唁这位替儒家打开局面的鸿儒。

    但他们不仅仅是来吊唁的。

    公羊学的共主死了。

    所以,他们想要伸出爪子,染指被公羊学霸占的王座。

    董越微笑着道:“是呐……当年盛况,确实无比壮观!”

    古文与今文,都联起手来,向当时失去了精神领袖的公羊学挑战。

    各方辩论,从朝堂打到民间,口舌之间,难免拔刀相向。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也是儒家的传统——说不过你,就砍死你!

    是以,孔子诛少正卯,是以孟子退许行,是以荀子非儒。

    道统之争,从来由不得心慈手软。

    “先生安心!”张越笑着道:“些许风浪,还不足以撼动大势!”

    “子重……”董越却摇摇头,道:“吾请你来,不是要与你说这个的……”

    “权者,衡也,所以知轻重……”

    “先人立法,贤人立制,圣人立礼,所以为天下制度!”

    “制度,创立艰难,破坏却从来易也!”

    “所以公羊学数十年来,虽霸天下,却不毁他学之路,不绝他道之统!”

    “盖,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董越认真的看着张越,这个他亲自为其父选的再传弟子,未来公羊学的领袖,深情的道:“当初,仲尼之诛少正卯,未尝没有后患……”

    这才是董越请张越来太学的目的。

    他是真的怕了。

    虽然,儒家内部,辩论不过就拔刀砍人,靠物理说服属于传统。

    但,那终究只是个人行为,也不会大规模的出现。

    然而,眼前这位,却是手握重兵,他要是学起祖师爷,硬要诛少正卯,也乐子就大了。

    更会使公羊学被彻底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以权势、兵甲之利而介入学术之争。

    更会给后人树立一个无比糟糕的榜样——当年张子重能摸得,我就摸不得了?

    砍!

    砍出一片天来!

    介时,学术、伦理、道德,都将失去意义。

    一言不合,就肉体毁灭,文字诛绝。

    那这天下,还有什么纲常伦理,还有什么道德仁义?

    张越听着,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对董越道:“先生放心,吾等公羊之士,从来诛心不杀人!”

    他可还没有傻到去学董卓——那不是自己跳进粪坑吗?

    而且,讲真他也没有那个必要!

    你见过占据了绝对优势,有着绝对力量的人主动破坏规则吗?

    那不是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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