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延和三年冬十月二十二(壬午)。 疏勒王国南部,红河北岸,匈奴兵马已经在这里安营扎寨完毕。 大军延绵数十里,数不清的穹庐、大纛与旗帜,在风中飘扬着。 身材粗矮、圆脸粗鄙的匈奴人,金碧眼白肤的疏勒、莎车、姑墨人,黑褐目深眼的大宛人,甚至还有皮肤棕黑色,褐目鹰鼻的塞人。 数十个不同民族、王国、人种、肤色的军队,云集于此。 但秩序…… 却是乱哄哄的。 整个军营内外,都是嘈杂不堪,各国之间为了争抢位置,互相矛盾重重。 要不是有匈奴人压着,他们恐怕已经打了起来。 这让李陵见着,心头不由得升起浓郁的阴霾来。 就靠着这些草鸡瓦狗,能挡得住汉军精锐一击吗? 李陵不知道! 但他的军事常识告诉他,兵不在多,而在于精,在于号令统一,如臂指使! 不然,再多的军队,在精锐的敌军面前,也不过是送菜罢了。 譬如,李陵无比熟悉的伊阙之战。 就是典型的大军混乱,指挥无序,为人趁机针对所招致的惨败。 二十五万大军一月尽丧,秦军东出障碍从此不复存在! 唯一让李陵心里舒服的是,瓯脱骑兵们已经用血与生命,将汉军主力的虚实探查清楚了。 此战,真的只有六千汉骑。 最多最多,再加上几千汉军从西域本地征召的民夫、各国墙头草。 但这些都只是土鸡瓦狗罢了。 开战之时,他们除了摇旗呐喊,并不会为汉军带来任何好处。 然而…… 从危须、焉奢、车师等国66续续传来的情报表明。 汉军并非没有后着。 在龟兹,汉军主力骑兵至少一万,已经集结于龟兹境内,磨刀霍霍,随时可能增援。 在渠犁,多个汉军河西精锐野战骑兵的旗帜,已经出现在渠犁境内。 在天山北麓脚下,更是现了汉军的居延骑兵活动的踪迹。 这对李陵而言,不啻是一柄悬于他头顶的利剑。 是警告,也是威胁! 他完全可以想象的到,若此战他稍有不智之举,那么,整戈待于龟兹、渠犁、白龙堆之间的汉军精骑立刻就会拔营西征。 他在西域的老巢危须、焉奢、车师与天山北麓、南麓之下的富饶之地,会在汉军铁蹄之下化作乌有。 而他留守西域的兵马与势力更是会被连根拔起。 一念及此,李陵便有定计。 他唤来自己的心腹亲信王远,对其下令:“左大将,请去转告诸部贵人、骨都侯及大小王:非得我之令,匹马不得出营!” “诺!”王远屈膝领命,然后问道:“主公,您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李陵点点头,没有说话。 事实上,在他下战书的那一刻,他就有了保存实力的想法。 而且,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 他的亲信心腹们,以及匈奴各部的贵族们,都是这样想的。 没办法,他们要面对的是那位蚩尤将军! 人的名,树的影! 汉鹰杨将军张子重张蚩尤的大名,在如今的匈奴谁不知晓?谁不忌惮? 两年前那一战,初出茅庐的张蚩尤,只以数千汉军为先锋,先于漠南尽歼丁零王卫律、姑衍王虚衍率领的匈奴精锐。 南下的匈奴万骑,除了丁零王卫律率数百残部得脱外,余者尽数为汉军所诛。 其后,这位彼时不过是个使者的汉军新贵,毅然决然,率数千汉军,领着乌恒各部,北伐王庭。 过弓卢水而济难侯山,封狼居胥山而禅姑衍山。 于是追亡逐北,如入无人之境。 以匈奴之众,在其凶威之下,竟无一合之将。 右贤王奢离被俘,母阏氏奔逃入燕然山。 自余吾水以南,狼居胥山以东,数千之地,尽为汉骑驰骋之所。 尽管彼时匈奴主力远在西域,漠北空虚。 但是,谁也不能否认,那位蚩尤用兵之狠,作战之猛! 也正是那一战,直接导致了今日匈奴的四分五裂。 如今,张蚩尤本人亲帅精锐汉骑,亲临疏勒。 随着其越来越近,有关其的传说,就在匈奴各部之中流传的越频繁、浓厚。 对其的恐惧、害怕与忌惮,与日俱增。 到得现在,各部之中,甚至出现了光天化日之下,向蚩尤将军与兵主祈祷、祭祀的公开活动。 许多愚昧的部族骑兵,更是纷纷在穹庐之中供奉起那位蚩尤将军的神像来。 祈求大慈悲,祈求莫要降罪。 更有甚者,甚至对神像许诺,若得蚩尤大慈悲,得以幸免,愿每年献祭牛羊牲畜血食…… 这是没有办法,也无法阻止的事情。 匈奴底层愚昧而野蛮,迷信是他们的日常,也是各部贵族得以统治和压榨他们的根基所在。 第(1/3)页